遗毒

约瑟夫·斯蒂格利茨:华尔街的“遗毒”

2009年7月

李小科 译

每一次危机都会有它的结束。眼下的情况虽有些惨淡萧瑟,但此次危机终将会过去。没有哪一次危机,尤其像影响如此剧烈的当下危机,在其消退之时不给我们留下一笔遗产。就此次危机而言,留给我们的将是一次在世界范围内展开思想交恶战——哪一种经济制度可以给最大多数的民众提供最大的福祉。这场思想观念之战的激烈,没有什么地方比得过它在第三世界国家达到的程度;占世界人口80%的亚非拉居民,他们当中有14亿人每天仅靠1.25美元维持生存,他们对这个问题的关注和争论热度超过以往。在美国,称某人为社会主义者也许只不过是非常廉价的用语(a cheap shot)。然而,在大多数国家,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斗争,至少与被许多美国人贴上社会主义标签的那些东西之间的斗争,仍然很激烈。在当下的经济危机当中,不可能有赢者,只有失败者;而最大的失败莫过于对美国式资本主义的支持了。在将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种恶果将伴随着我们。

Freefall1989年柏林墙的倒塌,标志着共产主义思想已不再可行。共产主义面临的问题早在数年前就显现出来了。但在1989年以后,人们很难在为其辩护。有一度曾出现这样的情况,仿佛共产主义的失败意味着资本主义的必然胜利,而且将以美国式的资本主义取得胜利。弗兰西斯·福山将民主的市场资本主义定义为社会发展的最后一个阶段,以此宣告“历史的终结”。事实上,历史学家可能会将1989年后的20世纪看作美国人的短暂胜利。随着许多大银行和金融机构的倒闭,接连不断的经济动荡和危险投机,这一短暂胜利要结束了。同样,关于“市场原教旨主义”的争论也不再持续,人们不会再围绕“无约束的市场自身是否将确保经济的繁荣和增长”这样的问题争论不休。今天,只有那些上当受骗者仍在坚持市场具有自我调节性,在相信我们依靠市场参与者的利已行为就可确保任何事情的规范运作和有序运行。

这场经济论争在发展中国家进行得尤为起劲。尽管我们这些身处西方的人渐已忘记,在190年前,全世界GDP的三分之一出自中国。但在突然间,殖民剥削和不平等的商业贸易以及发生在欧美的技术革命,将发展中国家远远地撇在了后边;到1950年时,中国经济只占世界GDP的5%。在19世纪中期,英法两国向中国发动战争,促使它开放世界贸易。这就是第二次鸦片战争。这场战争之所以如此命名,原因在于西方国家除了毒品以外,再无其他有价值的东西能向中国出售;它们利用人们吸嗜成瘾后对毒品产生的依赖,向中国市场顷向鸦片。这是西方为了平衡贸易支付差额而做出的最早尝试。